先講Fairchild的創辦人—肖克利(William Shockley 1910-1989):1999年,洛杉磯進行全國評選最偉大的美國人活動,發明電晶體(transistor,中國稱晶體管)的肖克利,和發明積體電路的諾伊斯、基爾比三人並列第一,第二名是亨利福特,第三名是二戰時期的羅斯福總統,20世紀美國的發明家很多,而這幾個可以被列為第一名,是因為在半導體時代中,電晶體和積體電路實在太重要了,這兩項也是常常在重要發明中名列第一。今天大部分的產業都用到了積體電路,如果把這部分扣除,世界經濟就會大倒退,若從反面例子來看,在那個時候的俄羅斯、東歐、中東,錯過了這半個世紀也來的半導體產業發展,在蘇聯解體與東歐大變之前,而過去幾十年重要的IT產品並沒有來自這些地方的。
1936年肖克利從麻省理工畢業後,加入了貝爾實驗室,1955年因為想照顧母親而回到加州,剛好有朋友出資讓他成立肖克利半導體實驗室,當時肖克利在實驗室製造電晶體,但還無法量產,他需要一群人幫忙,他用兩個方法找人,一是去大學裡聽博士班做學術報告,可以了解他們的水準,二是以代碼行時刊登招聘廣告,後來這個方法也被高盛、微軟、Google使用。肖克利用這些方法網羅了一批人才,由於大家都知道肖克利是在貝爾實驗室研究半導體,大家都願意追隨他。
諾伊斯和摩爾一開始都因為肖克利的聲望而追隨他,但他們可能忽略掉一件事:肖克利並沒有找貝爾實驗室裡的同事,主要是歸因於肖克利是一個非常有個性的科學家,很難共事,貝爾實驗室的人都知道這一點,沒有人願意與他一起創業,後來,事實證明,雖然他是一位傑出的科學家,但他不是一位好的管理者,也沒有遠見,那時他把努力方向放在降低半導體的成本,當時他認為只要能把半導體成本降低5美分,將形成一個很大的市場,不過,這個成本是一直到20世紀80年代才實現,而80年代已是由積體電路主導整個市場了。
公司辦到第二年,摩爾等七人受不了肖克利的獨裁作風,一去找公司裡的第二號人物諾伊斯,諾伊斯竟然很爽快地答應。1956年諾伊斯已發現了可以得諾貝爾獎的半導體題目,但因為與肖克利不合卻未能發表,後來被別人寫去,那個日本科學家江崎得到了1973年的諾貝爾獎,這件事一直被諾伊斯拿來當作「上級不能鼓勵下級」的經典案例。這八個人要成立公司時,一開始找不到資金,因為找的都是聯合鞋業公司、通用磨坊公司、北美長途運輸公司,這些人很難因為真正理解而投資,後來找到了資助佬沃森重組IBM的非爾柴爾德家族,在二戰期間,第二代老闆靠做航空照相器材發財,算是科技業裡的老兵,因此願意投資半導體,諾伊斯說服他的重要概念是,沙子和金屬是半導體產業的基本材料,此將使材料成本很可能接近0,競爭的重點是技術、是製造工藝,諾伊斯的洞見讓整個半導體產業高速發展。
1957年9月18日,這八人提交了辭職報告,這個日子成為人類史上最重要的10個日子之一,肖克利大怒,稱他們為「八叛徒」,因為從肖克利看來,這不僅是員工離職,更像是學生背叛老師,因為這八人在加入肖克利半導體實驗室之前,除諾伊斯外,其他人都是在肖克利的指導下才掌握技術。不過,「八叛徒」反而變成矽谷文化中的正面詞彙,激勵後來的人不斷調整傳統,勇於開拓未來。出資人一開始以貸款形式挹注資金,但替自己保留股權回購,1959年執行了所有回購權,八叛徒得到了一筆金額,但股權轉移到了出資人那裡,這使得沒有股權的技術人員,無法享受公司的成長性。
八叛徒成立的公司依出資人的名字,命名為Fairchild(仙童公司),因為技術先進,很快就拿到美國轟炸機的電晶體合約,從這份合約起,打響名聲,後來搶走了IBM正在研發的電晶體電腦的合約,確定了仙童公司在全球半導體產業上的領先地位,到1958年年底,仙童公司已經有100多名員工,是全球第二大的半導體公司,同時也有很多小公司開始在新興的半導體產業中競爭,但是能算得上仙童公司對手的,只有老牌的電子設備公司「德州儀器」,德州儀器在貝爾實驗室獲得電晶體生產的許可證,然後推出了全世界第一台電晶體的收音機,獲得巨大利潤,不過,仙童公司透過與IBM合作,因成為軍方供應商而在成立的一年內實現獲利。同期間,沒有了「八叛徒」的肖克利半導體公司很快陷入困境,肖克利把公司賣掉,到史丹佛大學教書,但他有些偏激的言論,使他的注意力走偏,這位絕頂聰明的科學家,之後並沒有做出比之前更好的發明,而諾伊斯等人正在從事一項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發明--積體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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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體電路(英語:integrated circuit,縮寫作 IC;德語:integrierter Schaltkreis),或稱微電路(microcircuit)、微晶片(microchip)、晶片(chip),在電子學中是一種將電路(主要包括半導體裝置,也包括被動元件等)集中製造在半導體晶圓表面上的小型化方式。
世界上很多新技術,一開始都是軍事部門先使用,一來是因為武器先進對國家非常重要,二來是軍方有錢,背後是整個國家的資源。當仙童公司把半導體交給客戶(軍方)使用,客戶的反饋是使用環境非常惡劣,需要有其他材料來取代,後來仙童公司使用的方法是,在硅片(矽片)上,放上阻光模進行光刻,進行多次後把導線放到凹進去的地方封裝起來,這時候還是女工用鑷子在放大鏡下進行裝導線的工作,做成一個個電晶體,但這不如將所有元件和電路都刻在一塊版上。諾伊斯發明積體電路的時候,德州儀器的基爾比也在做類似的實驗,當時基爾比和剛從別家公司跳槽到德州儀器的張忠謀是好朋友,喝咖啡時聊起將電晶體排在半導體晶片上的事,張忠謀一開始也還看不出有什麼用,不過基爾比很快將構想實現後,取得了世界上第一個有關積體電路的專利。當初見證了基爾比發明積體電路過程的台積電董事長張忠謀說,他深刻地體認到技術前瞻的重要性,當下與自己工作無關的但非常有可能改變產業的新技術,也要保持關心,他也一直感謝基爾比對他創建台積電早期的啟發。
2000年,諾貝爾物理獎頒給積體電路的發明人基爾比,因為諾伊斯已在十年前去世,不然這個榮譽應該是他們兩個共享。60年代是全球電子工業起步的年代,仙童和德州儀器的積體電路用在各種工業產品,光是阿波羅計畫,就訂購了上百萬片積體電路。從工業時代到資訊時代,很多公司都是靠著一個改變世界的產品發展成全球性的巨無霸公司,並且長期主導產業的發展,像前面提到的AT&T和IBM就是,仙童公司本來也有這樣的機會,不過它並沒有在剛剛興起的IT產業中取得壟斷地位,甚至還給自己製造很多競爭對手,一開始在創立仙童公司時幫忙找出資人的洛克,和「八叛徒」每個人都保持非常好的關係,也樂於幫忙每一個人開創新事業。
1959年,仙童公司的股權歸出資人所有之後,總經理就帶著八名員工(不是八叛徒)創辦了自己的半導體公司Rheem,其實對當下仙童公司的業務並未造成太大影響,但這個舉動,影響著後面接連著有人離開仙童公司,並且也在半導體產也中創業。Rheem一開始對仙童公司的影響並不明顯,在仙童公司時,伊諾斯用輕鬆的工作氣氛、沒有等級差異的企業文化吸引人才,沒有發號施令與服從的上下級關係,有的是分工不同、自由討論的合作關係,這種管理方式吸引了大量人才,彌補了有人離開時,會接著有好的人才補充。仙童公司的問題是股權結構的問題,當時並沒有所謂的「風險投資」,也沒有創始人與出資人雙贏的股權結構,股權結構不只決定利潤如何分享,也決定了當公司的管理上出現矛盾時,誰才有話語權,舉例來說,在諾伊斯發明積體電路後,出資人認為應該將來年預算用於改良電晶體,而諾伊斯認為應該成立積體電路的工廠,這種發展路線的分歧,在當下很難看出哪個比較好,總是要等到事後才知道。因此,當利潤分享與管理權出現矛盾時,就會有一撥人離開,而人才這樣的流動,也促成了矽谷地區的半導體產業發展。
歸納一下矽谷出現在舊金山灣區的三個決定性因素:
- 1951年,史丹佛大學的特曼教授為了幫學校解決財政問題,提議大學拿出2.7平方公里來創立園區,吸引很多高科技公司。(後面會再講到)
- 1952年,IBM在舊金山南部成立西海岸研究實驗室,使得遠離東岸科技中心的北加州也有了參與科技前沿的機會,在此之前西岸技術是大大落後東岸的。
- 仙童公司讓外流的人才,在當地長出了完整的半導體產業,即使之後仙童公司解體,發展也已經無法逆轉。
1968年,諾伊斯也覺得再待下去,無法做什麼事,他那時希望可以做更大型的積體電路,把原本在幾片晶片上的東西整合成一片,但以老闆(股權主要擁有者)的角度去想,當然會希望賣越多片越好,最終諾伊斯和摩爾離開了仙童公司,創辦了一家新的半導體公司,也就是改變世界的英特爾。在諾伊斯和摩爾離開仙童公司之後,八叛徒中的另外兩個人也陸續離開了,此時成立時的「八叛徒」已經全部離開仙童公司,雖然之後仙童公司也還獨立存在著很多年,但他們的時代結束了。
仙童公司影響力最大的部分,並非只是自己公司的發明,更重要的是從這裡出去的人,讓半導體公司在灣區遍地開花,截至2017年為止,英特爾、AMD、Apple等著名公司,前幾位創始人都來自先童公司,可以說灣區之所以能成為灣區,很大的程度上是因為仙童公司的開枝散葉,而同時期的德州儀器公司,相對保守,並沒有大規模出現員工離職去創業的現象,這雖然使得德州儀器至今仍是最大的半導體公司之一以及最有競爭力的儀器設備公司,但未能如仙童通過不斷的叛逆行為,將技術快速過展至整個地區甚至全世界,但從另一個角度想,雖然比較保守,抑制了競爭對手的出現,但也是用核心技術,成就百年老店,像AT&T和IBM那樣。
問題討論:
- 從1999年,洛杉磯進行全國評選最偉大的美國人活動,發明電晶體(transistor,中國稱晶體管)的肖克利,和發明積體電路的諾伊斯、基爾比三人並列第一,第二名是亨利福特,第三名是二戰時期的羅斯福總統。從他們選出的第一名,可以讀出美國人對什麼樣的人較為讚賞?
- 從仙童公司找創立資金的過程中,出資對象最好有些什麼特點,更有可能出錢投資?
- 在股東與技術人員的矛盾中,本次的例子裡提到,在諾伊斯發明積體電路後,出資人認為應該將來年預算用於改良電晶體,而諾伊斯認為應該成立積體電路的工廠,這種發展路線的分歧,在當下很難看出哪個比較好,總是要等到事後才知道。請你分別站在這兩個人的角度上,描述他們為什麼對預算要用在哪裡的看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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